你的人生有故事嗎？



也許你的人生的每一階段都開過漂亮的花朵_
而生病的那一天_你才有時間去漫步在小弄_
撿拾繽紛的落英 (鄭春鴻攝)



我非常樂於以這個論點和所有的癌症病人共勉。我們是有福的，因為癌症，讓我們比別人先看到人生的「大終點」。當我們遠遠望見這個終點，忽然發現自己的眼睛從來未曾那般明亮，我們追求幸福的動力，從來沒有此刻那麼地旺盛。我們的人生，因為癌症而有了動人的故事啊！

文 / 鄭春鴻

 

　　在1904年，有一位科學家發明了人造紅寶石，它和天然紅寶石幾乎完全相同，於是天然紅寶石的價格馬上一落千丈。因為沒有人能夠辨別天然和人造的紅寶石，世界上的紅寶石市場一片混亂，擁有天然紅寶石的商人因此紛紛破產。過了數月，寶石專家仔細檢驗人造紅寶石，終於發現人造的紅寶石含有微細的氣泡。
　　大家漸漸地都知道，人體裡多少有癌細胞的存在，之所以有人被稱為「癌症病人」；有人「還沒有成為」癌症病人，這是因為後者體內的癌細胞還累積不到一個可以被篩檢出來的量。根據統計，一直要人活到八十歲的時候，三人或四人就有一人要歸入癌友的行列。
　　換句話說，大家都是「人造紅寶石」，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除了上帝沒有一個人身體是完全潔淨的，多少都含有「微細的氣泡」(癌細胞)。那些到了八十歲還沒有得癌症的人，也許八十三歲就歸隊了；即使到了九十歲還找不到癌細胞，也並非他乃是「天然紅寶石」，身體雖沒有「微細的氣泡」，但他的「瑕疵」搞不好更糟，是一些不用顯微鏡就看的到，令他生不如死的「裂痕」。
　　最近，我為一位老人家做口述歷史的訪問，談了幾次，我很訝異地發現他對八十年的人生竟只能諾諾說出一些沒有頭緒的破碎回憶。其實老先生很認真地過他的人生，只是他對並時發生的私人生活，無力將它「意義化」。經初步的規劃，我把他八十年的人生分成幾個階段，每一個階段設定一些與他相關的人，尤其是我把他珍藏多年的「老相本」打開來，對照著一張一張泛黃的照片，他老人家彷彿走進時光隧道，娓娓道出一段一段的往事。
　　除了將個人瑣碎的生活分類、分期，並予「意義化」，還必須將老先生對子女的期待，對社會人事變遷的感慨，昇華成他對人生的想望，經過這個高階的編輯之後，老先生對自己的故事百看不厭，他輕撫著、深情地看著每一個章節的文字；每一張老相片，好像在和影中人對話，開心不已。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人生，是有故事的。
　　你的人生也有故事嗎？當然有故事。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充滿故事，所不同的是有人說得出故事來；有人說不出來。有人說得很動人，有人說著說著，不但聽者藐藐，連自己都被自己無聊的故事催眠睡著了。
　　我的經驗是，想把故事講的有頭緒、不叫人聽了睡著，要讓自己看到某事的終點。中國史家袁樞有所謂「紀事本末體」，事件的本末就是終點，先看到了終點，就比較容易講出動人的故事。
　　我非常樂於以這個論點和所有的癌症病人共勉。我們是有福的，因為癌症，讓我們比別人先看到人生的「大終點」。當我們遠遠望見這個終點，忽然發現自己的眼睛從來未曾那般明亮，我們追求幸福的動力，從來沒有此刻那麼地旺盛。我們的人生，因為癌症而有了動人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