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醫生了嗎？

人生就像一場戲，上帝發給每一個人一套戲服。大家在舞台上演得好不好還是另一回事，但總要演得「像」。

文 / 鄭春鴻

日本福島縣大熊町雙葉醫院的醫護人員，接獲核輻射危機通知後，全部立刻落跑，丟下330位病患，其中有128人是連路都不能走的重症病患，讓他們在原地自生自滅。自衛隊找到他們時，14名人已經死亡。距離福島核電站僅45公里，位於福島縣磐城市的共立醫院（Kyoritsu）面臨核輻射危機後，本來應該有108名醫師的醫院裡，只剩下了約60名醫師。

消息傳來，罵聲不斷，咸認這些醫護人員當了「逃兵」，有辱使命。

這和台灣在 SARS事件時的和平醫院一樣，讓我再次見證了醫護人員職業的特殊性與莊嚴性。為什麼大家不去罵福島的計程車司機；不去罵福島的建築工人；不去罵福島的理髮美容師，而罵起醫護人員就那麼理直氣壯、義憤填膺呢？難道醫護人員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嗎？他們沒有逃生的權利嗎？他們沒有妻兒嗎？不可以回家去保護家人嗎？的確，他們選擇的職業，已經被期待為保護病人的角色，就像打火弟兄不可以看到火就跑開；和尚不可以拿蒼蠅拍；警察不可以拿保護費；老師不可以嘲笑遲緩兒；檢察官不可以和被告私會三井宴一樣。

人生就像一場戲，上帝發給每一個人一套戲服。大家在舞台上演得好不好還是另一回事，但總要演得「像」。倘若演警察的賊頭賊腦；演和尚的胸前揹個大算盤；演牧師的公布信徒下跪懺悔的照片；演老師的在教室抽煙咬檳榔，台下的觀眾難免就要噓聲不斷了。同樣地，如果一遇到危難，醫護人員就先開溜，也恐怕要被責問所司何事了。

醫師和汽車修理工人，兩者有什麼不一樣？他們都是在「修理」什麼的，前者修理人體；後者修理汽車。兩者都需要滿專業的知識，車壞了、人病了，可不是街上隨便拜託，就有人會修車、會看病的。

人體和汽車有什麼不同呢？他們都會跑，但人有思想；車沒有。汽車修理工要讀電機及機械說明書，要在修車場當學徒實習，他的工作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把車修好，壞掉的零件能修的修，不能修的換新的；而醫師的工作目標就沒那麼單純了，人的身體器官不是說換就那麼容易換的。

醫師面對的是有思想的「人」，每一個人的身體反應和感覺都不太一樣，他的生活習慣、日用飲食都影響著他的身體健康，因此，好醫師一定會關心你的日常生活，並且會將它和健康及疾病解釋在一起，很詳細地告訴你。所以醫師要了解基本的人性之外，最重要的，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去了解面對著他的這一個病「人」，他是怎麼生活的？尤其，當病人得到威脅生命的疾病時，醫師要在死亡線上陪伴病人，醫師要知道病人心裡在想什麼？他對剩下的生命有什麼想望，而盡力幫助病人及家屬做到無怨無悔。

所以好醫師不只是一個科學家；他應該是一個哲學家，更重要的，他一定要是一位誨人不倦的「老師」，熱心地對每一位病人施以「健康教育」，不但要教育病人，還要一次講、兩次講，像父母愛子女一樣，一直嘮叨下去。

也許你會說，哪有可能啦！我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醫師。沒錯！不過你也不是完全沒見過，或許你見到的是半個這樣的醫師，或1/3、1/10個這樣的醫師，而大多數的情況，你只見到「修車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