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自己的故事



人的一生多數的時間都戴著面具_很累的_
你要要再戴多久呢?(鄭春鴻攝於德州奧斯汀萬聖節)



人活到七、八十歲，思想的形貌就像一頭紊亂的散髮，有的還打了結，結了痂，髒亂不堪。說自己的故事就像拿一把梳子，慢慢地、細心地、每一吋地去爬梳那一頭亂髮。

文 / 鄭春鴻 

我在雙週刊上告訴大家，可以教病友們怎樣製作一個自己的部落格，把自己的故事寫下來；不會寫故事的病友，我們也願意幫忙他把自己生病的體悟記錄下來，做為寫故事的開始；也用來安慰及鼓勵其他的病友。

一個月來，我接到很多熱情的電話，也有許多病友趁回診之便，說來向我「討教兩招」。現在，有的人已經開始送上自己的文章及相片，有自己的部落格了。

因緣際會，我也因此認識了蔡小姐，她因夫婿在本院住院治療，不但照顧先生；也安慰病友。原來，她主持了一個「故事推手」的社團，就是一個鼓勵大家寫自己的故事的社團。最近，我一口氣看到他們社團的幹部，包括年紀最大的八十八歲葉老先生還精神奕奕地為大家服務；我也看了其中一位會員寫的故事，從童年生活娓娓道來，有文有圖，可敬可愛。

一般我們看到的老人生活，除了非常少數居家還讀書練字之外，最多不過做些蒔花養草的事，大都已經不再「傷腦筋」了，而以老人運動偏多。每天甩手毛巾操、勤快的去爬山；懶散的泡溫泉，已經不太做「傷神」的事了。像蔡小姐和她的會員們選擇以說自己的故事，甚至幫別人寫故事做為志業者委實不多。從他們認真和我討論如何寫好故事流露出認真的神情，可以感受這是一群被神特別祝福的老人。

人人都有好故事，只是會不會說；說得動不動人而已。說自己的故事有什麼好處呢？簡單說就是對自己生命的反省。人活到七、八十歲，思想的形貌就像一頭紊亂的散髮，有的還打了結，結了痂，髒亂不堪。開始說自己的故事，就像拿一把梳子，慢慢地、細心地、每一吋地去爬梳那一頭亂髮。該洗的洗一洗；該扯的扯一扯；怎麼梳都梳不好的，也該考慮怎麼去修剪它。

當「說」故事，進步到「寫」故事的時候，意義就更不凡了。寫作，會讓我們的思緒變慢，使我們的心思變細，敘事的邏輯更清楚。簡言之，寫作是一種深層的反省。透過爬梳與整理，我們的故事如山巒交疊般地隱然出現，變得有骨架；變得有肌理，有血脈。它讓我們記起來為什麼當年會對小女兒講出那麼嚴厲的話；發現原來這一生那麼多人一直在困境裡拉拔我們；想起當年倘若給人留有餘地，也不會因此失去一個好朋友。

是的，寫作本身就是救贖。深層的反省，督促我們去懺悔、去道歉、去求人原諒自己。使自己一身的疲憊得以鬆弛；一生的捆綁得以解脫。老實説自己的故事，你所得到的報酬，就是這些了。

如果你想說故事，「開頭」就由我來幫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