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醫生和好醫院



要有第一個好醫生_才可能有一所好醫院 (鄭春鴻攝)

1) 先有好醫院，才會有好醫生嗎？
2) 有好醫生，才有可能組成好醫院？3)  好醫院都是好醫生嗎？有沒有不好的醫生？
4) 不好的醫院，會不會也有好醫生？
5) 好醫院的條件有哪些？

文 / 鄭春鴻

我剛認識宋瑞樓教授不久，就對他提出了一個餿主意。

「我們一起來寫一本《台灣好醫生》。」我像一個新聞記者突然發現一個好題材，自鳴得意地對他說：「宋教授，您的一生等於一部台灣醫療史。台灣的良醫、名醫、好醫生，很多是您知之甚深的好朋友或同事。請您口述他們的故事，我來幫忙記錄。」

豈知，宋教授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說：「我的心目中沒有『好醫生』，我只知道哪一位醫生，曾經做了什麼『好事』。」

一聽此言，我立刻為膚淺的新聞記者性格感到羞愧，並且察醒到我面對的是一位學者，科學家有科學家說話的「派頭」。就是嘛！什麼「好醫生」，說話、寫作怎麼可以這樣呼魯呼魯，含含混混的。後來，宋教授送我他的傳記《醫者之路：台灣肝癌鼻祖---宋瑞樓傳》，我讀了之後，才知道他為什麼「不假思索」地就這樣回答我的問題。

1930年，宋教授小學畢業後投考高等學校尋常科。他在筆試中搶進了台灣人的前八個名額，最後宋教授卻沒被錄取，他自認為是因為作文題目的關係。

「作文題目是：你尊敬的人。我並沒有尊敬『一個人』，而是尊敬『很多人』。我一向不是尊敬那個人的全部，而是他的某種行為、想法、個性。所以，我是舉很多人來分別說明，可能因此分數不高。」(《醫者之路》頁36)

讀到這一段文字，我才知道，學者從小就有個派頭，說話寫字要利落，不能含混。

言歸正傳，的確，我們說某人是一位「好」工程師，這是比較簡單的，因為他所設計的大橋或建築物，比如千年木結構最大的塔山西「應縣木塔」、北岳恆山山腰的1400年歷史的「懸空寺」等，用了多年還沒壞，也很有美感，成了古蹟。我們說吳寶春是一為「好」麵包師，這也是比較簡單的，因為他做出來的荔枝麵包世界最好吃，並且吃了無害，沒人拉肚子。

而社會上，偏偏就有些職業，不太容易被冠上「好」名，但這些人一旦被加冕了「好」字，他的一生就不虛此行了，因為他做的事，都是直指人心，非常不容易的事，是改變了人的生命意義和價值的事。更特別的是，他們做的事，不少情況是「吃力不討好的」；是「可能被誤會的」；是不見得討喜，「必須說逆耳的實話的」；比如「好醫生」、「好老師」、「好律師」、「好牧師」等。這些人面對的都是求助者，有人身體受傷；有人在追求真理上疑惑不解；有人誤觸法律可能會入獄；有人靈魂受傷。這些求助者都是在最無奈、最無依、最無助的時候找上門的。而這些被神挑選，具有特別權柄的人，包括：「醫生」、「老師」、「人權律師」、「牧師」等，正因為「神通廣大」，看來好像比常人有更多「行善」的機會。的確是，不過，這些求助者往往不是一經點化，痛苦及困難就可能在瞬間消失或得到緩解，而必須要被耐心地陪伴、寬慰、鼓舞，才只有少數人有些轉機，大多數人還是不免要吃很多苦。對於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日子，陪自己一起吃苦的人，會不會油然生起感謝之意，對「醫生」、「老師」、「人權律師」、「牧師」來說，似乎不是他們最愛乎的，因為他們一直在做，一直在幫助他人，沒有停止。

當然，不是所有的人遇到可以行善的機會，就會奮不顧身地投入；相反地，也有一些人走入這些行業，正因為要去「遇上」那些熱鍋上的螞蟻，可以趁火打劫。

求助者往往很急；求助的事在當下可以說只有被找上的人正好可以幫上忙，如果這個忙被熱心者幫上了，則有如再造之恩，終生難忘；相反地，正因為它又急又事大關天，從事這些行業的人有些不肖之徒，就趁人之危，最常見的就是嚇唬人、敲竹槓，還有外科醫生不該開的刀還是慫恿病人開刀，拿病人的身體做為磨練開刀技術名曰「練刀」，那就不只是等而下之了，而是該下油鍋了。

不去「行善」反而去「作惡」，一旦被發現，當然不容於社會；但是，偏偏這些行業所做的「惡事」，非常不容意被察覺；作惡之人並且都非常善於掩護其惡事，讓掏錢給他的受害者，因為不知情還要一直向他說謝謝。

醫生的營業場所叫醫院。醫生有「個體戶」；也有「集體戶」。個體戶指的是街上看到的診所，裡面只有一個醫生，也叫「院長」，最多找一兩個醫生朋友，在院長休假的時候來代班。也有診所由兩三個醫生組成的，比如內科、耳鼻喉科和皮膚科三人組一個聯合小診所。規模再往上，就是中型醫院屬於小社區醫院，科別更多，也有CT、MRI，以及簡單的病理檢驗室等。發展成大型醫院已經是醫學中心了，多半是醫學院的附屬醫院。過去，台灣有很多公立醫院，現在很多以BOT交由當地的醫學院來經營，比如北醫接萬芳，高醫接大同等。

一般說來，台灣的「個體戶」開業醫生生存的空間越來越小，以高屏地區為例，一天能看超過30位病人的「個體戶」診所，占所有的開業醫不到30%，換句話說，有70%的開業醫生，一天看不到30個病人。要忙的事可不少，開銷也不小，不如到大醫院上班，可以專心看病。

台灣的醫院有一個共同的老闆，就是全民健保局。小診所不容易經營，大醫院更要隨時盯著健保局的政策，風向球一轉向，大家都要趕快因應，否則健保大餅就那麼大，你不搶食，別人很快就會把你那一口咬走。

奇怪的事來了。醫生是為誰而存在的？當然是為病人而存在的，尤其是為服務重病的病人而存在的；就像老師是為學生而存在的，尤其是為學習緩慢的、行為乖戾的學生而存在的；就像律師是為正義而存在的，尤其是為那些沒有能力為自己伸張正義的人而存在的；就像牧師是為了上帝的愛而存在的，尤其是為那些靈魂失喪受傷的人存在的。

這年頭，律師只保護有錢人的利益，早就被人恥笑了。但如果老師或牧師開口也要錢，閉口也要錢，雖然並非少見，但社會恐怕就很難接受。至於病人拖著半條命去找醫生，如果醫生也是錢錢錢的，「草菅人命」四個字馬上就丟過去了。為什麼這樣的事兒在台灣還不算多見，那主要是台灣的全民健保是「全民吃到飽」的，制度讓醫生不必對病人開口閉口要錢，反正大多數的病都由全民買單，這也讓台灣的醫生保住了最後的人格尊嚴。此外，大醫院咬健保大餅不會在病人面前大咬特嚼的。這就是我們要「發現好醫生」必須大家一起協力來做判斷的：

先有好醫院，才會有好醫生嗎？

2)      有好醫生，才有可能組成好醫院？

3)      好醫院都是好醫生嗎？有沒有不好的醫生？

4)      不好的醫院，會不會也有好醫生？

5)      好醫院的條件有哪些？